周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。她没想到被仇附身，竟然是如此可怕的事情。要是让她变得这样肮脏，她还不如立刻自杀算了。周唐很快又将目光转向了周斯年。周斯年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。
“爷爷，你不觉得这和安叶彤的症状很像么？”周斯年说道，“她看上去是个柔弱的女人，但是在审讯室里面突然大吵大闹，还将各种文件全都扔在了地上。”
“没错，我和张局长都是这么觉得的。”周越微微点头，“我们一听到玉成的描述，就知道那位安小姐已经被仇附身了。之前的卫永宁的案子也是一样。安叶彤好心去救他，他就算不去辱骂安叶彤，安叶彤也会帮他叫来救护车。但是仇这种鬼物心理是十分阴暗的，它憎恶一切人类。所以卫永宁就将安叶彤当做是坏人，不断地语言攻击安叶彤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周斯年眯了眯眼睛。这样一来，之前周斯年推测的“猎物标记说”就不再成立了。他在人物名字后面看到了那一串乱码或许就是仇的名字。只是鬼物的真名可能是用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写的，所以周斯年看到的就是乱码。在鬼物力量活跃的时候，它的名字就变成了红色。在它蛰伏的时候，名字就是黄色。
“那……年哥就没有被附身了？”
周唐不由地用手捂住了嘴。她之前一直对周斯年被仇附身这件事情深信不疑。因为周斯年看上去行为很怪异，而且对着空气说话。但是仔细想来，卫永宁死前只遇到了安叶彤。这样周斯年就没有嫌疑了。
“小年被附身？你是说在之前的交通事故里？”周越楞了一下，他随即摇头，将古书翻到了一页，“这里写着，被附身的人将会在两天之内陷入疯狂。仇这种鬼物没办法长期占据人的身体。所以它会不断地从一个人身上附身到另外一个人身上。小年这几天都没有发疯，被附身的可能性不大。现在还是要看住安叶彤，我觉得过几天她可能又会发作。”
“把她送到医院吧！”周唐有些同情安叶彤，她心肠比较软而且对这个姐姐的印象还可以，“说不定医生有办法对付仇。”
“没用的……”周越苦涩地摇了摇头，“我们之前也针对仇的症状询问过医生……”
“难道是今天下午？”周斯年突然插话过来。
“……”周越没有肯定，也没有否定，他继续说道，“县城的医院无能为力。帝都的医院或许还有办法，那里医疗资源比较集中，让专家看看或许有效。但是路程太远，我们根本无法预料中途会发生什么。要是安叶彤突然发疯，可能整个飞机都会坠毁。我们不能冒这个险。再说了，面对鬼物，科学的方法真的有效么？”
周唐和周斯年面面相觑。作为新时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人，他们还是相信科学的。不过周越和张局长显然觉得古书更可靠。因为在过去，写古书的人战胜过仇。想到这里，周斯年突然开口。
“爷爷，最后周村的人是怎么解决仇的呢？那个被仇附身的人已经被抓起来了，之后呢？”
“不会是把他杀掉了吧……”周唐脸色苍白地问道。
“那个人最后当然还是死了，不过他的死还是因为仇。”
周越小心翼翼地见古书摊开，将书页翻到了后面。这一页上只有一张模糊的图，图下面的字迹已经混成了一片，完全无法分辨了。只见图上画着一个人，他被困在了山石上，正在张牙舞爪地挣扎着。虽然这张图没有上色，而且用的线条也比较粗。但是简简单单几笔就将这个人的痴狂刻画得淋漓尽致。周唐不由地往后缩了缩身子，她觉得这个人像是要从画面上冲出来，吃了自己。而这个人的背上却被放了一只乌龟。乌龟的样子显得很安详，似乎在沉眠，但是它的背上竟然顶着一块大石头。这张图里面，人匍匐于兽的身下。兽显得有人味，而人则彰显兽态，看起来极为诡异。周唐看了几眼就不敢多看，她觉得这张画有毒。周斯年却瞪大了眼睛，看得仔仔细细。
这可是关键线索啊，当然要好好看。
“周村的人将这只龟放在了被附身的人的背上，想要用龟壳来镇压鬼物。他们就被安置在夏绍山夏绍庙后面的凉亭之中。之后的记载就有些模糊了，但是大概就是他们成功封印了仇。”
周越一边说着，一边将书页翻了一页。这是书的最后一页了。只见之前那个狂躁的人已经不见了，凉亭下面只剩下一只龟正在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。这只龟周围被围上了围栏。
“这些围栏应该是防止神龟乱跑的。要是它乱跑，被封印在它贝壳之中的仇也有可能为害人间。”周越抚摸着书页说道，“之后周村人一只供养着神龟。在神龟快死的时候，我们就放进去另外一只神龟。这样仇就会被吸到新一只龟的龟壳之中。这件事情每隔四五十年就要做一次。为了确定神龟的寿命，大家每年也要对神龟做一番检查……”
“难道这就是夏绍节的由来？”周唐不由问道。
“没错。”周越点了点头，“年代久远，周家后人大多数已经不知道夏绍节的意义。他们从没有见过仇为祸人间的景象，自然也不会相信。不过夏绍节的确起源于仇。再加上新中国成立之后，大家纷纷破四旧。夏绍节也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节日。红卫兵当时不允许我们接近夏绍神龟，说那是封建迷信。”
周越说到这里，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。他气愤地挥舞着拐杖。
“这简直是瞎胡闹！要是现在周家还好好供奉神龟，周村也不会死人了！”
周唐和周斯年连忙安抚周越。周老爷子年纪大了，虽然平时很精神，但是要是被气出了毛病，说不定六月十五号之前就走了。周斯年等到周越精神安定下来，继续发问。
“爷爷，你说当时上面不让你们供奉神龟。后来神龟呢？”
“神龟被他们放回到夏绍山里去了。”周越生气地说道，“最后凉亭都被他们拆掉了。神龟被放到山里之后，我们也试着去找过。但是夏绍山各个石缝水涧那么多，我们有怎么找得到？不知不觉就到了今年。我过新年的时候就觉得眼皮直跳，心里就想，或许是要出大事了。算了算破四旧到现在，也已经有五六十年了。当年的神龟可能大寿将至。没了神龟的镇压，仇又要为祸人间了。我心里这个不安啊……”
周越抓住了周斯年和周唐的手。
“小年，我活到这么大年纪了，也不怕死了。我就生在周村，长在周村，我死在这里也是落叶归根。但是我死前还是放心不下你们这些孩子。小年，不要怪我在这个时候把你叫了回来。我就是想要看看你……”
周越说到情动已经老泪纵横。周唐楞了一下，她不知道爷爷突然叫年哥回来背后还有这样的考量。现在想来，周越对仇的了解要比任何人都深，相对的，他对仇的畏惧也比谁都大。周唐不觉心里一酸，眼泪也掉了下来。
“爷爷，我怎么会怪你呢？”
周斯年见状连忙去安慰周越。
“小年，小唐。你们还年轻，要是想走的话现在就离开周村吧。”周越擦了擦眼睛说道，“家里其他人我也和他们说清楚。当然有人信，有人不信，我也只是把话说到。小年，你的根还是在帝都，你应该回去。小唐，你不是下学期就要去帝都上大学了么？你也提前去吧……”
“那爷爷您呢？”周唐急切地问道。
“我就不走了，总有人要留下来去处理仇。只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……”周越叹了口气，“破四旧之后，家里已经没有人懂得如何处理仇了。我虽然研读了这些古书，但是很多东西也残缺不全。我没有十足的把握。现在周村太危险，你们还是走吧。”
周唐想要抱着爷爷的腿，说“爷爷不走我也不走”。但是她很快想到自己看的电影电视剧里，总有这样的低智商角色如此行动，让事情恶化。周唐的理性告诉她，周越的决定是对的。但是她的感性又让她无法割舍爷爷。她最近几年已经被家里人歧视，只有爷爷站在她这一边。周越算是她心里最亲的人。想到这里，周唐突然看向了周斯年。
“年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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